走出人民币跨境流动管理的三重困境

　　□王勇

　　8月中旬,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在香港考察时提出,启动多项政策措施支持香港发展成为离岸人民币中心。可以说,目前全球金融形势比较复杂,美国国债信用评级被降低,美元信誉受到了挑战,在这种背景下推出一系列政策措施,其实是间接让人民币得以跨境自由流动,以进一步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不过笔者发现,随着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不断加快,人民币的跨境流动管理出现了一系列问题,这些问题亟待解决。

　　近年来人民币国际化扎实推进

　　首先,大布局实现国际化重要起步。从2009年7月中国央行宣布启动跨境人民币贸易结算试点开始,短短的两年时间,通过一系列政策法规的推出,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逐步扩展到全国,稳步推进人民币境外直接投资和境外项目人民币融资试点,放开外商直接投资人民币结算即人民币FD I试点。可以说,这些政策都是我国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减少对美元依赖以及反通胀的重要步骤。两年的时间,人民币跨境结算从无到有,再到爆发式增长,人民币结算业务已经完成在144个国家和地区布局,实现了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起步。数据显示,两年内,跨境人民币业务有了很大发展。

　　一是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2010年的结算量是5000亿元,大概占进出口贸易总量的2%左右,而今年前六个月已经达到9575.7亿元,超过了去年全年近1倍。同时,境内代理银行为境外参加银行开立的人民币同业往来账户数也在迅猛增长。截至今年6月末,境内代理银行为境外参加银行共开立917个人民币同业往来账户,账户余额1333.7亿元,户均余额1.45亿元。

　　二是开展人民币跨境投融资试点。目前中国企业人民币到海外直投的试点总量为240亿元左右,境外项目人民币融资已经近2000亿元,一大批的重点能源、资源项目得到了贷款支持。

　　三是境外企业以人民币在境内投资。目前央行正在和有关部门起草相关的试点办法,在这个试点办法出来之前,已经做了少量个案试点。

　　四是还和贸易伙伴国家签署双边本币互换协议,引导人民币有序回流以及发展香港人民币业务等。目前,我国央行共计与韩国、香港、马来西亚、白俄罗斯、印度尼西亚、阿根廷、冰岛、新加坡、新西兰、乌兹别克斯坦以及蒙古等11个国家和地区货币当局签署的本币互换协议总金额已达8342亿元人民币。

　　其次,R Q FII启动加速人民币国际化。在香港考察访问期间,李克强副总理表示,中央将积极支持香港人民币市场发展,拓展香港与内地人民币资金循环流通渠道。除了R Q FII之外,未来还计划将跨境人民币结算范围扩大到全国,并支持香港使用人民币在境内直接投资。可以说,多项新措施的宣布主要目的是为了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和人民币国际化提速。R Q FII制度可以有效集中境外大量分散存在的人民币资金,并通过投资分享内地资本市场的成长,其流动性和收益率都将较为可观,有利于增加人民币的吸引力。而香港离岸人民币市场在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中将发挥重要作用。截至今年6月底,香港人民币存款已达5536亿元,月均增长数额约为400亿元。可以说,香港正逐渐成为境外人民币最集中、流通程度最大、市场化程度最高的人民币离岸市场。不过,与不断积累的香港人民币存量相对的是,在港人民币的运用渠道仍然十分有限。R Q FII的启动,为境外投资者购买A股股票和其他产品打开了另一扇门,随后,随着各项相关政策细则的配套到位,其流入的资金潜力会相当可观。总之,R Q FII的启动,将进一步促进人民币回流渠道的建立,从而使人民币国际化即将迎来“扩容与扩量”并行的全面提速。

　　当前人民币跨境流动管理的困境

　　第一,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受居高不下的通胀掣肘。一般来说,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应该先行于人民币国际化。然而,现在的问题是,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严重滞后,贸易结算中使用人民币的政策试验发生了扭曲。而且,鉴于当前通胀问题日益严重,货币当局寄希望于让人民币主动连续升值以起到抑制通胀的作用,人民币升值早已替代了真正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人民币一直保持单边升值与单边升值预期。而人民币单边升值的实际效果又怎么样呢?数据显示,去年下半年至今,人民币兑美元已升值超6%,而截至8月16日,今年以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中间价的升值幅度已达3 .46%,超过去年全年的升幅。但C PI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越涨越高,今年前七个月C PI上涨5.56%,其中7月份C PI数据为6.5%,创37个月新高。加之人民币升值带来了我国外贸出口企业更大的困境,造成我国外汇储备缩水,更严重的是,引发大规模热钱流入,迫使外汇占款大量增加,进而推动物价上涨。在这样的条件下,人民币贸易结算不仅给货币当局带来了严重的损失,而且促成了人民币国际化的虚假繁荣。由此看来,人民币升值对抑制通胀并无多大益处,反倒有害。

　　第二,人民币资本账户兑换依然障碍重重。可以说,资本项目可兑换是人民币跨境流动、进而走向国际化的基本条件。目前,尽管我国实现人民币部分可兑换的项目已经达到75%,而且其中有些项目(如外商直接投资项目)的开放程度比一些已经被认为是实现了资本账户可兑换的国家还要高,但与其他“金砖四国”比较,我国对资本账户的管制还是相对较严格的,尤其是在商业信贷、证券投资、对外直接投资和个人资本流动等方面放开得还远不够。当然,近些年来,无论是我国经济增速还是利率调高都吸引国际资本大量流入,这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人民币资本账户开放步伐。而人民币资本账户还未完全开放和资本账户下兑换性的限制,就意味着境外人民币不能直接购买人民币的离岸金融产品,这也就为人民币跨境使用带来了种种障碍。可以说,现在试图在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有限制的同时,又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这“两全其美”的路根本走不下去。

　　第三,跨境人民币结算法律法规政策体系建设尚欠规范。目前,央行正在着手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范围扩大至全国。可以说,自2010年6月22日起,跨境人民币结算经过第二批试点扩容后,业务发展形势喜人。不过,在业务实践中也发现了跨境人民币结算法律法规政策体系建设中还存在着的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最突出的表现就是,银行和企业或通过变换币种,利用在岸市场和离岸市场之间的利率差和汇率差进行纯粹套利行为,或通过变换币种逃避日益趋紧的外汇监管,致外汇政策效应大大减弱,同时外商直接投资人民币证券,央行跨境人民币政策又显保守。跨境人民币结算政策与现行外汇政策多处不够协调,甚至存在内部掐架现象。银行、企业或无所适从或借机钻营,从中谋利,扰乱金融市场公平竞争;部分外汇政策冲击较大,部分人民币政策又显保守。

　　人民币跨境流动管理政策建议

　　一是进一步加快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进程。一来,密切关注国际主要货币汇率变化,继续按照“主动性、可控性和渐进性”的原则,稳步推进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改革,不断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增强人民币汇率弹性,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更重要的是,要变保持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基本稳定为保持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基本稳定。二来,中国应逐步让市场供求决定人民币汇率波动。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妨自今年10月起逐步将人民币兑美元日均浮动范围扩大至1%左右;2015年后随着外汇管理体制改革的逐步规范和到位,进一步扩大至2%左右。只要人民币汇率的波动没有超过央行规定的波动区间,央行就应尽量减少对市场的干预,逐步让市场供求在人民币汇率形成中起决定性作用。

　　二是努力创造条件加快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基本可兑换是《金融业发展和改革“十二五”规划》中要实现的重要战略目标之一。在实现可兑换的顺序上,可参考“先开放长期资本项目,后放开短期项目;先放开直接投资,后放开证券投资;先债券,后股票,再衍生产品;先机构,后个人;先小额,再大额”的规则进行。同时,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要与人民币跨境业务进程相适应。

　　三是建设好上海和香港的人民币在岸和离岸中心。一方面,与人民币国际化加速的要求相适应,在上海建立国际化的人民币在岸金融中心。具体而言就是要将上海建设成为综合性的人民币资产交易中心,不仅包含资本市场、货币市场、外汇市场、保险、期货、银行等各个金融领域,同时也涵盖在岸交易、国际交易和离岸交易等三类交易。同时,在人民币资本与金融项目尚不可完全自由兑换的环境下,积极建设香港人民币离岸市场,使其成为全球人民币市场的重要构成部分。目前,中央正在积极支持香港离岸人民币中心向纵深发展。预计在今后两三年内应发展到2至3万亿人民币存款的规模,在此过程中还要鼓励外资企业用人民币F D I替代外币FD I,鼓励人民币贸易结算,推进香港本地和第三国对人民币的使用,尤其是外国企业在香港借人民币并在境外使用。并且要进一步丰富人民币产品,活跃二级交易市场,确保人民币回流机制的顺畅,确保离岸市场的发展在加快人民币国际化的同时,对境内货币供应、外汇储备、对冲操作和境内外资本流动的影响都是可控的。

　　四是适应境外人民币多样化资产配置需求加快人民币金融业务和产品创新。首先是围绕跨境人民币结算的跨境人民币业务创新,如跨境人民币账户融资、人民币贸易融资、境外项目人民币融资、境外人民币直接投资、人民币购售和人民币担保等;其次是要进一步推出人民币汇率远期等汇率避险产品,为境外持有者对冲汇率风险提供必要的工具;再次是要提高人民币对国际大宗商品的定价权,努力在上海形成以人民币计价的贵金属、能源、化工等特定大宗商品的期货定价和交易中心,进一步提升人民币的国际影响力。

　　五是加快完善并规范现有与人民币跨境流动密切相关的各种法律规定。为便于与外汇部门管理中交易项目同步,更好地防范人民币跨境流动风险,建议借鉴现行外汇政策中具体交易项目进行逐项规范。按交易性质将经常项目和资本项目进行分类,对两大类别中的具体交易项目人民币收支作详细规范。同时,在有序、可控的前提下,逐步、渐进地放松人民币与外币的兑换限制,包括将兑换主体从个人扩大到相关企业、提高目前的兑换限额等;从完善监测预警机制、加大检查力度和建立国际应急保障制度三个方面入手,有效加强对跨境资金进出的监测和甄别,防止金融资产价格剧烈波动和影响金融市场稳定;进一步完善外汇账户管理制度,具体包括规范境外机构境内外汇账户(N R A )的管理、增加境外人民币外汇账户等。

　　(作者系中国人民银行郑州培训学院教授)